赶到金皇宫时,李清正焦急地站在路边张望,看见我下车,小跑着迎了上来。
“清姐,别着急,咱们先把情况弄清楚了再过去。”我连忙安慰。
李清说她爹跟着一个叫“黑头”的老赌鬼一起去的白水镇,走的时候说是跟着对方去白水镇一笔赌债。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,他们在白水镇跟人赌上了,没收到赌债不说,反倒欠下了人家五千快钱。
听她说完事情的经过,我皱起了眉头。
这事儿没那么简单。谁都知道李幺鸡是死鬼一个,外面负债累累,谁那么不开眼会借几千块钱给他?多半是他中了别人的圈套。
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就没有欠人钱,只是用这种办法在李清手里骗钱去赌。
我给甄老三打了个电话了解黑头的情况,川南这些老赌鬼的没有他不熟的。
甄老三说果然认识黑头,那家伙会一些三脚猫的千术,但为人太奸猾,办事没有底线。
他和黑头也合作过,每次赢的钱都对不上数,后来就不再交往了。
如果事情发生在昨天之前,我可以叫上小蛋他们帮我把人要回来,甚至米米哥一个电话打过去,对方就只得乖乖放人。可如今只能靠我自己了。
李清说如果需要帮手,她可以叫德哥帮忙。
德哥是八十年代就闻名川南黑道老流氓,他练过武,也坐过牢,哪怕是米米哥这样的大佬也会给他几分面子。
李清总在我耳边念叨德哥人很好,帮过她很多忙,当初李幺鸡出事后,就是德哥在中间帮着圆的场。因为德哥也姓李,后来李清就认他当了干哥哥。
可是作为男人,我的心中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,我黑着脸摆了摆手,拒绝了她的提议。
蟊贼从丽市回来后,一直住市郊,听说我有事找他帮忙,他很痛快地答应了。
我叫上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些底气而已。蟊贼这人出手太狠,动辄搞死搞残,我轻易不会让他动手。
白水镇位于川南下游,在解放前就是著名的水陆码头,作为百年老镇,它的经济实力也在川南众多乡镇中首屈一指。
出租车上,看着焦虑地望向窗外的李清,我轻轻拉住她的手,将她搂在怀里。
李清温柔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,秀发间淡淡的清甜香味飘入鼻翼。
嗅着弥漫在她头部和颈部的馨香,感受着怀中娇软的身躯,我的手不知不觉间越抱越紧,因为男人的天性使然,我身体的某部位也异常起来......
李清感受到了我身体的变化,她挣脱了我的怀抱,瞪了我一眼。我尴尬地笑了笑,这样的场景和气氛,我的情绪的确有些不合时宜。
李清拢了拢头发,塞给我一叠钞票,大约有四五千块钱。
“这是我在姐们儿那儿借的,实在不行的话,你就把钱给他们吧。”
因为有蟊贼在场,我没有推脱,把钱放进了兜里,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用她的钱。
和李清交往这些天来,她不但没有开口让我帮着解决债务,有时我给她点零花钱她也不要。她是个自强的女人,但我并不喜欢她的这种性格。
虽行走于江湖,但我的骨子里却很传统。
在我心里,男人就应该为心爱的女人付出,为她遮风挡雨。
半小时后,我们在白水镇下了车,按照李清和对方在电话里说好的地址,我们来到镇东头的一间小茶馆里。
一个中年人在茶馆门口迎着我们,这家伙四十多岁,黑蹭蹭的脸上坑坑洼洼,浑浊的眼中透出狡诈。听李清叫了一声黑叔,我也跟着礼貌地问候了一声。
黑头冲我们点点头,把李清叫到一旁解释道:“本来我是想带你爸来挣点钱,可他尽胡玩,我们商量好的暗号他也给记错了。我收到的账都让他输完了,可他还不肯走,非要借钱玩......
黑头说完事情经过后,李清看向我,示意我给钱。
我连忙走上前说道:“黑叔,我是李清的男朋友,你叫我小龙就行。我们想先见见李叔,放心吧,欠的钱一分都少不了。”
黑头嗯了一声后,带着我们向茶馆里走去。
茶馆已经打烊,地上扫得干干净净,凳子全都倒立在木桌上。黑头领着我们上了茶馆的小阁楼,小阁楼上有三四个小单间,其中一间灯火通明,五六个人围在一张桌旁玩着诈金花。
李幺鸡也在,他没玩,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热闹,那模样看着可怜又可气。
看见李幺鸡没事,李清松了一口气,狠狠瞪了他一眼,我也没给他好脸色。李幺鸡尴尬地看着我们,搓着手干笑着。
“你爸在人家茶老板手里借的钱,你把钱给他就行。”
黑头对李清说道,他指了指牌桌上一个干瘦的中年人,看面相很精干,正是这家茶馆的老板。
“不着急,我先和我李叔聊两句。”
我对李幺鸡招招手,叫着他去了楼下,李清也想跟过来,我摇了摇头,让她在楼上等着。
“李叔,这是咋回事啊?
“还能咋回事,点儿背呗!黑头让我跟他来收账,正好遇到他们诈金花,就坐下来玩了几把。”
“你不知道黑头是老千吗?你怎么还......”
“嘘!小点声儿!”李幺鸡看了看左右,很神秘地附在我耳边说:“我和他是一伙儿的。”
听了他的话,我气得差点笑出声来,一伙儿的?一伙儿输钱还差不多!
我忍住笑意,继续问道:“既然他是老千,那你们怎么会输那么多?”
李幺鸡激动起来,说起自己的倒霉牌运,这家伙一说起赌钱的事就语无伦次,居然叫我兄弟:“兄弟,你不知道啊,我的点儿太背了,黑头给我做了三把豹子都被人打了......”
这情况顿时让我警觉。三把豹子都被人打了,这得多低的概率啊?
平常人玩一辈子诈金花都很难遇到豹子碰豹子的奇牌,他玩一场牌却遇到了三次?
不对,这其中有问题!
我这个奇葩老丈人肯定是被人坑了,这一点毋庸置疑,但我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。豹子碰豹子这样的奇牌,可不是三脚猫老千能做到的。
“黑头玩的是什么路子?偷牌还是洗牌?或者底抠?”
“你也懂这些?”
李幺鸡两眼放光地看着我,又装着很懂行的样子说道:“偷牌!他偷牌可厉害了,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。今天他一直都在帮我偷牌和换牌,可惜老子点儿太背,偷来的豹子都打不过别人。”
“你说啥?你被人打的那几把豹子是黑头偷来给你的?”
“对啊!”
怎么可能那么巧呢?黑头偷了三次豹子给李幺鸡,三次都碰上了更大的豹子牌。
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呢?我沉思起来......
突然,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我脑海,会不会是李幺鸡被人当五花猪给牵了?
老千行话里说的五花猪,也是肉猪中的一种。他们和其他猪的区别是,五花猪是以老千的身份出现在牌局里。
就像李幺鸡这样,他跟着黑头来这里出千,然后,被黑头和他的同伙们设了一个反杀的局。
杀五花猪又叫局中局,这活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,是个老千就能做到。它利用的是同伴的信任以及人性的贪婪,以出千坑人为借口,坑的却是自己的同伴。
打个简单的比方,比如我让酒哥带上钱跟我去出千,实际上,我和对方才是一伙的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要坑他也太简单了,甚至一把牌就可以让他输得干干净净。
杀五花猪操作起来很简单,盈利也颇丰,但没有几个老千愿意干这样的事儿。毕竟这种事太昧良心,坑的是自己的朋友,传出去名声也不好。
我没有把我的猜想告诉李幺鸡,这老家伙太笨,我怕他露出破绽,而且,我暂时还没有证据。
我在心里琢磨片刻后,问道:“他们还玩吗?”
“玩,说是玩到天亮,可惜我没钱了。”李幺鸡干笑看着我,蠢蠢欲动的样子。
看着他那副衰样,我气不打一处来。
输成这样了还想上去玩?就他那个脑子,不说是猪脑子也差不多了吧?和黑头这样的人打交道,他会被人吃得连渣都剩不下。
“这样吧,一会儿你去休息,我来跟他们玩,看能不能把你输的钱给赢回来。哦,赢了算你的!”
最后这句话让李幺鸡的眼睛亮了起来,他翘着八字胡说道:“对,我手气背,你玩肯定没问题。我一会儿跟黑头说一声,让他帮着你换牌。”
蟊贼一直在一旁听着我们的对话,有些不耐烦起来。
“妈拉个巴子的,搞那么麻烦干啥?我上去把他们都抢了得了。”
说着,他把手掏向腰间,我连忙拉住他,低喊道:“别别别!这事儿我能解决,你先别掺和了。”
蟊贼的手被我攥得紧紧的,无可奈何说道:“好吧好吧,就依你,不过咱们先说好了,你要搞不定就换我来!”
李幺鸡心惊胆战地看着蟊贼,小眼睛一眨一眨的。看到他这副熊样,我嘿嘿一笑,心中生出一种恶趣味。
我伸手搂着他的肩膀,说道:“这是我朋友蟊贼,就是去华三爷家杀人的那位,他的脾气可不好!”
“啊!”李幺鸡脸色大变,愣愣地看着蟊贼,一句话都不敢多说。
“记着!谁也不能说!”
我叮嘱了一句不让他泄露蟊贼的身份,蟊贼也在一旁冷笑着,李幺鸡连忙点头。
总算找到这家伙的软肋了!今天他再敢骗李清的钱,我就让蟊贼来治他!
还有,嘿嘿!看他今后还敢不让我去他家?
这一刻,我似乎看到性福生活在对我招手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