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店老板的妻子正为怎么开口而发愁——因为男人基本不和女人谈这种事情,没想到骑士主动点出这一点,她立即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,“···要是侯爵发现了,天主保佑,先生,那我们可怎么办!侯爵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,您不劝一劝吗!”
“不劝,因为你丈夫非常坚决。别担心,夫人,不要让侯爵发现就可以了。”
“哪有这么简单,先生。”
“我是这么认为: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发现施密特先生回来了,说明我们隐藏得很好。既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行踪,只要我们保持冷静,开会选出第二个信使去谒见皇帝,这样等到皇帝的使者来到这里,出风头的也是第二个信使,与施密特先生没有关系。到时候无论侯爵的结果怎么样,他首先会记恨那个完成任务的人,而运气好捡回一条命的施密特先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。所以夫人,不管怎么想,对施密特先生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选出第二个信使,如果皇帝愿意追责并惩罚侯爵那就更好了。”
“啊,我明白了,谢谢您,先生,从今天起我会天天向主祈祷,愿他保佑我们平安。”
德米雅判断任浩是有大智慧的人。后者则带着神秘的笑容坐到大厅的角落,女人以为他在思考,吩咐女孩不要打扰他,实际上他在发呆。
没多久,出门侦察耶尔格回来了,面粉只装了袋子的三分之一,儿子对母亲解释说,“博登瓦尔茨先生说他会在开会那天晚上把剩下的东西都带来,这样就算有人碰到他,或是他被抓了,他也有理由可以解释清楚。”
女士显然不相信那位磨坊主的品德,她嘟囔着将面粉带到后厨。耶尔格一身汗,他跑到后院洗了个澡,然后踩着一条水印回来向任浩报告:“先生,我把信送到了,他说他可以在后天晚上来开会。”
“很好。”任浩回答,“这样你就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了,你要做好计划,白天正常干活,利用间隙休息和吃饭,晚上完成送信的任务。”
年轻人咕哝,“好了,这下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了。”
“你发过誓,誓言和休息相比,哪一个重要?”
“我知道,是誓言重要。”
“没错,其实休息也不能落下,不然你有可能走错路、说错话、找错人,所以你需要提前做好计划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这时候,年轻人的母亲顺着地板那道沾着泥巴的水渍气势汹汹地走过来,耶尔格耷拉着脑袋,顺从地接过扫帚和接受母亲的训斥,“把地板扫干净,然后去帮你的妹妹。一回来就坐着,以为没事啦,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,记得热炉子,我要做晚餐,别忘了你早上···”
“没忘没忘,”耶尔格接着说,“早上是我乱跑,我知道了,妈妈,您去忙吧,我扫完地就去帮忙。”
儿子对母亲的背影做了个鬼脸,老老实实地扫完地,又去找父亲汇报工作,接着去到地里帮忙。
任浩在大厅和二楼的窗户边浪费了整个下午,倒不是他不愿意搭把手,而是帮忙不符合他的顾客的身份,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。
等到太阳落山,晚餐时间,床上的伤员也躺不住了,父亲叫来儿子,两人在大厅的角落根据任浩的建议制定出一条送信的路线。
“···就这么说,邀请他们来开会,还有一定要记得避开巡夜人。”施密特叮嘱,“如果被抓了,就说去城里买东西,结果去晚了,回来也晚了。一定要这么说,这样就算你被抓了也不过是罚点钱,放心,孩子,你母亲一定会带钱去赎你回来。”
耶尔格翻个白眼,“爸爸,我怎么感觉你认定我会被抓啊。”
“胡说!我只是告诉你怎么应对,千万不要紧张。”
“我没紧张,爸爸,倒是你好像很紧张。”
这是实话,耶尔格脸上看不到紧张的情绪,倒是写满了迫不及待。农民代表看了眼骑士,因为后者刚刚笑了一声,他们能够理解年轻人的兴奋,可是任浩与施密特的身份不同,父亲显然要更加关心儿子一些,施密特叹了口气,“好吧,你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路线,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,保持冷静···”
“我记住了,爸爸,要是你再说我可能就害怕了。”
父亲拿儿子毫无办法,他也因此相信耶尔格不会出事。这时候德米雅将晚餐端来,唤他们吃饭,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,就像家人一样一起做了祷告,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,也没人发现异常。
等到夜幕降临,任浩将一条深灰色带风帽的披风交给耶尔格,施密特阻止他,“先生,我们不能再接受您的好意,您救了我的命,还付钱住我家,这要是传出去了,我该怎么做人!”
“所以我没打算给你,是给耶尔格的。”年轻人快速试了下,任浩点头说,“不错,晚上穿这个出去,要是遇到人就往沟里趴,保证没人能够发现你,嗯,有点大了,需要裁剪一下。”
“这是斗篷,先生,还是毛织的,太贵重了,耶尔格不能穿!”
“这不是斗篷,这是旅行者在衣服外面套的披风。再说了,谁家的贵族会穿没有纹章的斗篷,简直丢人。喂,耶尔格,如果你真被抓了,就把我供出来,告诉他们你在为我办事,帮我去城里买香料,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来找我了。这披风是用了些毛来镶边,最多的还是亚麻,不值多少钱,如果你父亲不想见到它,等你办完这事再把它还给我吧。”
谁都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,裁剪完的衣服只有耶尔格能穿。骑士挥了挥手说,“好啦,去吧,给我打盆水洗澡,也给你自己打一盆,别把我的衣服搞臭了。除了战场上,传令兵要多精神就有多精神,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,只有这样人们才会下意识相信他的命令。明白了吗?明白就行动!”
年轻人洗了澡,回到房间睡觉。入夜之后,父亲叫醒儿子,亲自为他戴上风帽,把他送出门,任浩用轻松的口吻在旁边补充,“如果遇到麻烦,就让他们来找我。”
到了后半夜,备受煎熬的父母终于等到他们的孩子,一家人在一楼小心地拥抱庆祝。耶尔格上楼想向任浩报喜,却在门外听到轻微的鼾声,骑士像他的妹妹们一样睡着了,他的妹妹是因为年幼且不能理解任务的危险,骑士不一样,因此只有一个解释:他相信耶尔格能够完成任务。
年轻人摸了摸披风,高兴极了,蹑手蹑脚地下了楼。殊不知,他一走,鼾声就停了。1